上海精品羊毛衫的散文

上海精品羊毛衫的散文

　　大约一个月前，一股冷空气过后，菜场附近出现了一个用红白蓝相间的尼龙布围起来的简易商铺，门是敞开着的，远远地看到墙壁上挂满了各色名样的羊毛衫。与此同时，商铺门口，路口，都立了醒目的告示牌，写着“上海精品羊毛衫，厂价展销，原价298元，现只需99元”等字样。

　　商铺里传来震耳的音乐声，间杂着极具煽动性蛊惑性的女声，大概意思不外是，“上海精品羊毛衫，厂价展销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，原价298元，现只需99元，99元，买不了房，买不了车，却可以买到温暖的冬天”之类的。久居小城，我被这突如而来的气氛整得有点莫名的激动，刚好周末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，就要去看看热闹。不想却被身边的爱人一把拉住，你又不买，浪费时间。我就看看嘛，看看99元的羊毛衫究竟长什么样。多大的人了，还小孩子一样好奇。爱人无奈，嘟囔一句后还是允许我进去看一下，他则站在外边等候。我兴冲冲走进去，一圈玻璃柜台，展示着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羊毛衫，男式一边女式一边，三面墙壁也是挂满了，一行一行，整整齐齐。有一些无论款式还是色彩，看着还真不错，也可以用时尚来形容。怎那么便宜呢？自然是材质的缘故吧，至少不会是纯羊毛啦，这个相信谁都心知肚明。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小有名气的牌子货。但正如“萝卜青菜各有所爱”，这样的衣服这样的价格，也一定有它的市场，你看，没多久，不小的铺面里就挤满了人。有试图讲价的，当然被老板一口拒绝，厂价，那就是低得不能再低的最低价了，当然不存在议价啦。有拿在手里反复看，反复摸，反复比划，甚至试穿的。也有一张钞票递过去，干脆利落买一件就走的。我看了一阵，也略考虑了一下哪一款适合家里的哪个人，但都很快就否定了，家里人过冬的衣服，我早在秋天的时候就准备充足了，没必要再买。何况，这样的质地，相信就算买回去也只有压箱底的份。终归不是那种特别吸引我的热闹，想着爱人还在外边傻等，转身踱了出来。

　　因为这个简易商铺搭在菜场附近，又恰是我每天上下班路过的地方，所以有意无意间，总还是被它刻意整出来的动静引得侧目一下。路口的广告牌，大分贝的录音机，这是固定的，还有一辆拖拉机，外面贴着广告，在街头边慢慢溜达边播放录音，每逢价格变动一次，拖拉机必出来一次。那些极具鼓动性的广告词和令人冲动的价格也曾让我心动过，甚至差点就去买了，要不是实在用不着，我相信自己总会有一次头脑发热的。看着一次又一次的降价消息，我由最初的颇为淡漠到最后的略为关心，从起先的略为反感到最后的颇为同情，整个过程，如同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商家在小城上演了一场大戏。

　　大约过了半个月的样子吧，广告里的消息重点变成了“最后3天，68元”。第一反应是，要走了？降价幅度还蛮大的。结果过了5天也没见打包收拾要走的样子，商铺依然挺立在菜场附近，岿然不动。不过这样的广告还是有一些效果的，在经历了最初几天的新鲜感后，前几日商铺里光顾的'人明显少了，而这广告一出，商铺又有些热闹起来了。只是热闹也是很短暂的，仿佛一个垂危的病人，打了一剂强心针，精神了一阵子，很快又萎靡了。

　　过了足有一周后，商家又整出动静来了，又一轮的视觉听觉轰炸，广告里的消息重点是“最后1天，55元，收场价”。这下可能真的要走了。55元，几乎是最初99元的折半了。再想当初99元就觉得不贵的羊毛衫现在只卖55元，就算只为保暖那也很值了，何况那款式那手感也不是很差的那种。但同时，我却还有另一种感觉，类似反感那样的，细想可能是缘于广告里的3天实际过了足有7天吧，这不明摆着糊弄人吗？再者那拖拉机在街上瞎逛也确实令人不爽，喧嚣吵闹冒黑烟不说，常挡别人的路，遇到路窄处又有急事又超不过去的，不骂两句娘才怪呢。

　　这最后1天过了多久，我还真记不清了，总之不会少于5天吧。本以为就此打包回家的商家却又一次打出了广告，这一次的消息重点是“最后8小时，48元，大放血”。看到“大放血”三个字，我的心突然就有一点类似于痛的感觉，48元，半价以下了，看来商家真是要亏本处理轻松回家过年了。看着这段时间以来，这场在眼皮底下一出又一出上演的戏，忽又想起那句老话，“无奸不商”，也许48元也不一定亏本呢，那进价会是多少，真是水太深了。想想平常买东西，有时候很随意，也懒得费劲砍价，不知被捉了多少个冤大头去了呢。还有那些网上购买的东西，有时真弄不清楚多少才是真正接近本真的价格。还有那些真真假假以假乱真以次充好的商品，如果只是一件衣物也就算了，最多花点冤枉钱，可是如果是食品或者药品呢？多花钱是小事，如果还不幸吃出了问题，那就不是倒霉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了。市场经济后，每个人都得多长几个脑袋，你得懂一点商道，懂一点医术，懂一点黑幕，懂一点潜规划，懂一点各行各业各种与你打交道的东西的常识，你得多长几个心眼，把眼睛睁大到不能再大。即使这样，我相信还是有人会有被人蒙骗的感觉。这样的日子，怎一个累字了得？

　　本以为48元已经是底价了，没想到广告里又翻出了新花样，“40元，再见”，突然想起那句用在这里不怎么恰当的话，“原以为十八层地狱到底了，没想到十八层竟然还有地下室”。40元，差不多是最初99元不讲价的4折了。我是真的有点同情这个商家了，不管他之前多么狡猾地变换着招数促销，但至少，也算是一件不错的衣服，我相信，这价格真的是被挤干水份了。现在的40元，只能买到5两羊肉，或者8两牛肉，或者1斤猪肚，或者1斤活鸡，或者1斤2两排骨，或者4斤苹果，或者8两樱桃，或者10斤土豆，或者10米，或者20斤白菜……真的没有多少，太不算多了。说了再见，商家这次也确实有所动作了，而我，也相信他这次是真的要走了，就算还没有卖完，就算还没有卖尽兴，那也要临近春节了，他总要回家去过年的吧。这样想着，我忽地就有种走过去买两件回来的冲动，管它用不用得上，我买一件他就可以少往下剩一件，现如今，40元确实算不上多少钱。只是当时赶着去上班，冲动最终未成事实。

　　原以为这场冬季里在小城上演的大戏就这样结束了，谁知竟然还有续集，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。“一件35元，100元3件”，广告上的消息又变成了这般模样。这次拖拉机没有上街游行，停在商铺附近，做足了收摊的架势。100元3件，几乎就是最初99元1件的3折，这总该是“地下室”了吧？作为一个目睹整个过程的路人，此时我已经彻底麻木，没了冲动，也没了同情。倒是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妈们，似乎一个比一个激动，招呼着，相约着，一窝蜂似的凑到商铺里的柜台前，呜哩哇啦地交流着，七手八脚地比划着，再加上各种试穿……远远地望过去，商铺里正对门口也即公路的那面正墙上，挂着的羊毛衫已从最初的满满当当大概四五行的样子，渐渐变成了稀稀拉拉不足半行的零星几件了。他还真能熬到卖完才走！向来淡定的爱人竟然说了一句。他这么卖大概会亏吧？这衣服成本价也不会这么低吧？我还是有一点忧虑。早赚够了，这些商人精着呢，亏他会坚持？我不禁哑然。

　　一日下班，路过菜场的时候，商铺的位置空空荡荡的，显得特别安静，甚至有些冷清。那个贩卖上海精品羊毛衫的商人是真的走了。他在小城上演的大戏终于在春节前一个星期徐徐落下了帷幕。习惯了每天看戏的我，此时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惆怅，莫名的失落。我相信，和我一样失落的，一定还有一些大妈，她们后悔没有多买几件，或者后悔没有在最便宜的一刻下手。